血战三日,抵死不降,刀折矢尽,白骨露野。
她那时想三叔,恰好被舅舅派人送到了他身边,没想到不久便遭此变故,她就在那城中。
狼烟四起,杀声震天,援军久久未至。
她握着比人还要高的长枪,替三叔守在一群满目绝望的百姓身边。
固执地盯着城门口,不自量力地将自己当作最后一道防线。
援军至时,她热泪盈眶,踉跄着跑出城门。
只见三叔拄剑立于城门之外,不怒自威,震退三军,而他胸前,万箭穿心。
他到死,都在守着城与人。
腿一软,她跪在地上大哭不止,周身血液仿佛凝滞,痛彻心扉。
她撕心裂肺地朝他大喊,“大捷了,我们大捷了!”
你将城守住了,守住了啊!
就不归了
那日的风格外的冷,像是刀子一样,一片一片剐着她的血肉。
经年之久,那风穿过时间的长廊吹来,她还是浑身泛疼。
他本是万万人上的宣远将军,干霄凌云,横荡四野,却死在了寥寥几人的孤城。
死在了最意气风发,风华正盛的年纪。
彼时,他方二十又七。
朝廷追封,史书留笔,残剑破敌袭,寒甲守荣光。
当真是,画凌烟,上甘泉,自古功名属少年。
可少年花期太短,河山未看,星月未揽,巅峰未至,功名未满。
便提前退了幕,只在史书上留下了那浅浅一笔。
她问阿爹,这样值得吗?
阿爹说,值,因为他守的是大盛子民,将军战死,壮士断腕,疆土分寸不让,百姓一个不弃。
阿爹说,战场最能体会生命的短暂和苍凉,阿榆要记住,它太脆弱,别轻贱它。
摩那娄诘轻叹一声,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,嗓音低沉。
“吾平生少有敬佩之人,你三叔算一个,怎奈天道不公,早早将他带走。”
他还未来得及还他当年的相护之恩。
叶昭榆抬手抹了一把泪,眼圈通红,瓮声瓮气道:
“那你是怎么认识我三叔的?你们何时见过面?”
摩那娄诘走到窗前站立,琉璃色的眸色清浅,窗外密雪纷繁,有碎玉声。
苍穹之上,雄鹰背雪盘旋,尖啸旷远悠长,将他的思绪也无限拉远。
那年,十岁的他抱着骨灰一路狼狈地越过大漠戈壁,逃到西域与大盛的交界。
想要穿过芜城,去黎州。
奈何沙门的人穷追不舍,势要给那秃驴报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