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拧紧眉头,额角的细汗润湿了发丝,呼出的气息浑浊温热,微启的唇张合,发出微不可闻的梦呓声。
迷雾之中,哀柔的钢琴音从重雾深处沿着潮湿的黑草地攀爬过来,四面八方地朝困住他的笼子汇聚。
肉眼可见的黑色音符就像快速生长的藤蔓,绕着铁笼柱子一圈圈往上攀援,直至将整个牢笼封闭。
又被困在梦里了。
洛果碎双手攀在笼子上,隔着柱子间缝望出去。
他冷静地看着自己被困在笼子中,害怕地瑟瑟发抖,却又冷漠地产生不了一丝同情之情,堪至觉得自己被关中笼子里是一个挺合适的惩罚。
这次的梦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,但是他又说不清哪里变了。
笼子消失,画面跃到当年那个旧街角。
天空很暗,横七竖八地拉满了黑绝的电线,将完整的天空割裂成杂乱的碎片。
他站在四岁的自己身旁,伸手揉了揉那脏兮兮有一两个月没洗过的脑袋,张了张口,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。
他们的目光一起投向渐行渐远的那抹瘦削身影,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模样,只记得她有一头漂亮的褐色长发。
四岁的他先一步收回目光,问道:“这只是暂时的,对吗?”
他没有说话。
四岁的小孩朝身后的孤儿院走去,在大雪纷飞中敲响了那道锈迹斑斑的大门。
一年后,第一场雪落得比往年都要早。
五岁的自己站在巷子口,静静地看着那个瘦弱的小矮子吃力地推翻大垃圾桶,推倒了第一个,第二个……直到第四个。
小矮子摔倒在地,再也爬不起来。
四个垃圾桶里都没有找到食物,他要在这个冬天饿死了。
五岁的他走过去,使劲将第五个垃圾桶推倒,从滚出的垃圾堆里翻找到一块面包。他将发霉的那半边撕下丢掉,还算干净那半递给小矮子。
他又翻到了半瓶水,也给了小矮子。
小矮子狼吞虎咽地吃面包,被噎到了猛地咳嗽,接过水灌了一大口。
“你也是一个人吗?”五岁的他问三岁的谢燃。
谢燃警惕地看向着他,满脸防备。
五岁的他伸出白白净净的小手,牵上他的手,把虚弱得根本没有力气挣扎的小谢燃背在身后,往孤儿院的方向走去。
“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。”
六岁的他不再是一个人。
某一天,孤儿院来了一对夫妇,听说要收养一个孩子。他是唯一不想被挑选上的孩子,偏偏他被选上了。
他哭诉着躲进后院的矮树丛中,哭了很久。
当他哭累了,委屈地从矮树丛里爬出来,不明白谢燃为什么不来哄自己。明明每次他都能找到他躲在哪里,会带着好吃的把他哄开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