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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她语罢微微抬头,一双杏眸如含秋水,看向她日夜思念的君王。
&esp;&esp;当年也是这个人,从飞尘中策马而来,停在她面前,把那束沾着新鲜露水的蓍草递到她手中。
&esp;&esp;第11章
&esp;&esp;听见脚步声,杨驻景下意识回头瞄了一眼。
&esp;&esp;正看见沈厌卿一身月白色衣裳跨过门槛,一进门就笑道:
&esp;&esp;“陛下终于舍得见我!”
&esp;&esp;阔别几日,沈大人倒像是不认识地上跪着的他,眼睛只定定看着主位,嘴角扬着个没见过的弧度,语气亲热非常。
&esp;&esp;别说杨驻景吓了一跳,他分明看见御案后的姜孚表情也僵了僵,瞳孔不明显地抖了几下。
&esp;&esp;沈大人对此毫无察觉,笑眯眯地当着御书房里唯一笑得出来的人。
&esp;&esp;又一扭头,装作刚看见他,“呀”了一声,一撩衣摆也跪下了,贴在他边上跪的笔直。
&esp;&esp;饶是杨小侯爷这把糟蹋东西当习惯的,见那白净的新衣服磕在地上,心也揪了一下。
&esp;&esp;更不要提沈大人膝盖落地时咣当一声,听起来一定会淤青了……
&esp;&esp;姜孚噌一下站起来,欲言又止,张开嘴又闭上。
&esp;&esp;方才训杨驻景时皱起的眉还未及解开,就绞得更紧。
&esp;&esp;本来处在剑拔弩张气氛中的俩小孩一下都没了主意,在这诡异的情景下竟默默对视了一眼。
&esp;&esp;“老师……”
&esp;&esp;“沈大人……”
&esp;&esp;沈厌卿理着自己衣服前摆,挑着眉,漫不经心道:
&esp;&esp;“我来的不巧,不打扰你们,你们继续。”
&esp;&esp;“我也不急,排在后面等着就是了。”
&esp;&esp;“等审完了小侯爷,再审了我,往刑场去时也好搭个伴儿。”
&esp;&esp;姜孚挤兑了杨驻景一眼,杨驻景疯狂眨眼表示无辜。
&esp;&esp;全忘了自己刚才还贴在地上,一副视死如归任君宰割的模样。
&esp;&esp;姜孚又回头向安芰低声喝道“是怎么和老师说的”,安芰瑟瑟发抖,不发一词。
&esp;&esp;小皇帝没找到可迁怒一下的人,嗫嚅了一下,还是问道:
&esp;&esp;“是学生哪里做的不合适……学生愚钝,还请老师示下。”
&esp;&esp;沈厌卿瞥了一眼桌上展着的画卷。
&esp;&esp;“论身份,这些话轮不到臣来说。”
&esp;&esp;“可若是谁遇到这东西谁就倒霉,臣当之无愧得排第一个。”
&esp;&esp;“正主儿站在杨小侯爷面前时,他尚且不认得,说是有私通谁信呢?”
&esp;&esp;杨驻景小声尖叫:
&esp;&esp;“我什么时候——”
&esp;&esp;“咦,原来你真不知道。”
&esp;&esp;沈大人三十多岁,本该沉稳,此时愣是故意瞪圆了眼看他,视线在他和姜孚间转了两转,才悠悠道:
&esp;&esp;“你去文州接我时,那个帮我熨衣服收行李,一路送到文州驿站的,不就是这画上的鹿慈英吗?”
&esp;&esp;杨驻景此时固然肩上还担着给全家脱罪的重任,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脑子跑了神。
&esp;&esp;他坚信表哥在听见“熨衣服收行李”六个字的时候,脸上露出了一种这位小皇帝往常绝不曾有过的表情。
&esp;&esp;其大概含义是:
&esp;&esp;“天都塌了”。
&esp;&esp;沈大人却像没看见似的,一心把火力往自己身上引:
&esp;&esp;“鹿慈英什么样儿我还不清楚么?”
&esp;&esp;“就他那性子,就算天底下的人都通了一遍气儿,哪怕是通到我这里来,也不会去找杨府啊。”
&esp;&esp;毕竟杨家当时帮着先帝截杀的那群前朝贵族里,正有此人的生身母亲——荣宁大长公主。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杨琼觉得奇怪。
&esp;&esp;其他人都又哭又骂瑟瑟发抖,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子什么反应也没有呢?
&esp;&esp;她凑近去看,想从对方脸色看出一点点慌张的意思,只得到那女子瞥她一眼,支使她说:
&esp;&esp;“我要两件内衬。”
&esp;&esp;杨琼点点头,拿给她,想了想还是问道:
&esp;&esp;“穿这么多做什么呢?很快都用不上了。”
&esp;&esp;窗外的人把砍了头的尸体拖走的时候,可不管衣服是什么样子呀。
&esp;&esp;挂在这儿丢在那儿的,像屠夫擦砧板的抹布,乌突突的。
&esp;&esp;女子不避她的目光,穿好衣服,整理好每条衣褶,对着铜镜很认真地在云鬓上插起珠钗和金簪,又戴上两边耳珰。
&esp;&esp;“天冷,风大。”
&esp;&esp;“不多穿些,若是冻得发抖,你们还以为我是怕死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