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杨戎生顾左右而试图言他。
&esp;&esp;“都这种时候了,说总比不说要好,你说是吧?”
&esp;&esp;先帝面无表情。
&esp;&esp;“臣想着,允王殿下快过生日了……”
&esp;&esp;胡扯。
&esp;&esp;允王与石榴花同生,生辰分明在五月。
&esp;&esp;但后面这些儿子之间的乱斗,先帝也都看在眼里。
&esp;&esp;兄弟之间要友爱和睦,他强调了一万次了。
&esp;&esp;不说天天相亲相爱,至少也不能把刀这么直白地抡到别人头顶去。
&esp;&esp;仁王开了那么个好头,不想后面这些居然全是狼心狗肺的东西。
&esp;&esp;也是该管管了。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二十二把门合紧,扣上八道锁,蹙蹙摸摸回过身来。
&esp;&esp;“帝师……那姓林的好像认出你了,真不要紧?”
&esp;&esp;沈厌卿随手捡起油灯上的铜签,拨了拨火捻。
&esp;&esp;“你待怎的?林侍郎可是正三品大员,要灭口?”
&esp;&esp;“咳咳!属下哪里是这个意思……不过是想着,找些法子叮嘱他别往外说……”
&esp;&esp;比如半夜挂在他家房梁上,往他床头钉几个刀片,再彻夜畅谈一番……?
&esp;&esp;沈厌卿垂着眼帘,暖黄光影在他脸上映着,显得有些疲倦了:
&esp;&esp;“你以为他为什么认的出来?”
&esp;&esp;若是挡着脸,单凭身形就能一眼认出,岂是普通交情的关系?
&esp;&esp;三皇子当年能拽起半个朝堂,姜孚自然也得有自己的人。
&esp;&esp;“唉……非要掰开说的话,也不完全算是……”
&esp;&esp;沈厌卿顿了一下,好像才意识到改了朝,姜孚已做了七年皇帝,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。
&esp;&esp;“总之,他是个拎得清的。”
&esp;&esp;“你大可以放心。”
&esp;&esp;他转过身,望向牢房深处。
&esp;&esp;漆黑幽暗,好像深不见底。
&esp;&esp;第45章
&esp;&esp;二十二在前面领着, 带他路过各间牢房,一直走到底。
&esp;&esp;空气中飘着灯油的气味,光线昏昏, 可见暗处里有许多人恭敬候着。
&esp;&esp;是掌管此处的暗卫们,被二十二薅过来, 列在这迎他。
&esp;&esp;都低着头, 垂着眼睛, 有些年纪小的生面孔偷偷觑着他。
&esp;&esp;沈厌卿一阵恍惚。
&esp;&esp;这一刻,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姜孚登基的第一年。
&esp;&esp;也是这样,每日管着看着, 每个人,每张脸他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&esp;&esp;像鱼鹰一样撒出去,只一天一夜,他们就能带回目标的头。
&esp;&esp;包裹好的,滴着血的……他就坐在这, 一个一个摸过去辨认。
&esp;&esp;折损的很多,换的很快,那是死人死的最多的一年。
&esp;&esp;外头是,里面也是。
&esp;&esp;奉德最后几年里,先帝将选拔暗卫的权利下放到各个皇子手中,姜孚又毫不犹豫地交给了他——这都在他们意料之内。
&esp;&esp;于是曾作为暗卫被选拔上来的沈厌卿,做起了与自己当年经历一模一样的事情。
&esp;&esp;没人能做的比他更好了,因为他执教时根本无需多加伪饰, 与自己这些年轻的新同僚自然而然就是一条心。
&esp;&esp;他心中所想, 口中所说, 面上所显,没有不符合做暗卫的需要的。
&esp;&esp;时间一长, 领头的二十二就产生了疑惑,私下问他。
&esp;&esp;但那能怎样呢?
&esp;&esp;姜孚那时尚小,自然不会看出;等到姜孚长大了,知道了也是无所谓的事。
&esp;&esp;他是替姜孚管事的。这些人奉的不是他,奉的是姜孚。
&esp;&esp;最后一间牢房里不见想象中的黑暗阴森。
&esp;&esp;相反,里面灯光很亮很稳,室内摆设也不算破烂,像一间干净的小居室。
&esp;&esp;桌前坐着个人影,平静对着来人。
&esp;&esp;这人脸上再没有了刚被认出时的慌乱,也不再伪装自身,只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。
&esp;&esp;沈厌卿贴近牢门,并不叫二十二开锁。只接过来厚厚一叠文字记录,一页一页翻,慢慢看着。
&esp;&esp;若非墙缝中还向外渗着血腥味,纸上写的又尽是些狠毒的用刑过程,定要以为这是哪家的温润公子,手里捧的是圣人经书。
&esp;&esp;牢房里一时静的吓人。
&esp;&esp;门里门外都安静着,等着帝师开口说第一个字。
&esp;&esp;沈厌卿看过最后一行字,微微抬眼,越过铸铁的栏杆望向那囚犯:
&esp;&esp;“你一直说要见陛下,究竟是为了说什么要事?”